在西安美院手语社，听一场手语下的对话

　　

　　我们必须看见、正视这种没有意义的羞耻，才有可能打破它。更何况，这并不羞耻。

　　每日翻一翻热搜，看看又有哪些新鲜话题似乎已经成为我们当下的常态。刷到的或许有一些只供当下随意消遣的即时热点，但也不乏我们对于生活本该重视的一些切面。就如最近在热搜话题中多次出现的“手语”一词，由它衍生的故事切实的生长于生活。

　　

　　而在话题之下，尼龙也前往了西安美术学院，拜访了这里的手语社，观察我们本该注视的另一些生活切面，探寻他们的真实想法。

　　手语，人类的自然语言

　　2016年，正值大一的王烨宇和徐雪岩接手了由高龙同学创办的“快乐手语社”，并更名为“西安美术学院手语社”。他们所在的，是西安美术学院特艺院。在这里，王烨宇与徐雪岩是“大多数”，因为听力障碍，他们大部分通过文字、手语与他人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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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等

　　上图从左至右

　　王烨宇

　　白色衬衫 Stylist’s Own

　　徐雪岩

　　龙纹花边无袖短旗袍 M?RCHEN

　　王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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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背心 Model’s Own

　　下图从左至右

　　陈宇宣

　　黑色提花衬衫 Stylisy’s Own

　　田诚林

　　黑色九分袖两翻领T恤 UNIQLO HEATTECH EXTRA WARM

　　白色弹力衬衫 UNIQLO

　　姚斐文

　　兔子印花T恤 SHUSHU/TONG

　　然而，即使是在充满希望的象牙塔里，大多数有听力障碍的同学，都对手语不甚了解。作为社会整体现象的缩影，直到今天，依然有很多人不认为手语是一门语言，而更像是一种比划。“事实上，手语是一门真正的语言。”王烨宇告诉我们，手语和口语的相同之处在于，它们都是人类的自然语言，具有语言学三要素：“语音”（对手语来说就是“语形”）、“词汇”和“语法”；它们无时无刻不和其他语言发生接触，并处于不断的发展和演变之中。在手语世界里，有诸多的要素，包括了手形、位置、动作、手掌朝向和面部表情和身体姿势，有时也配合口型。此外，和方言之于有声语言一样，手语也有自己的地域划分。

　　

　　“人们对手语有刻板印象。”王烨宇反复提到，刻板印象的背后是听障人士手语教育的缺乏。也许很多人会从新闻下方的小框中“认识”手语，但真实情况令人惊讶：能顺利阅读手语新闻的听力障碍者几乎没有。对他们来说，首先手语播报的画框太小，这使得听障者观看手语播报的效率还不如观看字幕；其次，手语播报者几乎没有“表情体态语”——而这对阅读手语至关重要。

　　偏见，无意义的主观想法

　　除了认知的缺失，使用手语的耻感无处不在。听障人士的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用手语——丰富的手势暴露了这个人听不见声音，这将引来不友善的目光。每年，中国新增5万～7万听障儿童，他们的父母希望能够通过医疗和科技，让孩子拥有听说的能力，然而事实是，训练成功的比率顶多在10%，剩下的人依赖用手语。对手语的耻感还在，这让事情变得更糟了。

　　

　　田诚林

　　白色弹力衬衫 UNIQLO

　　一面是认知的错位，另一面是迫切的需求。当下，王烨宇和徐雪岩觉得，创办手语社几乎是义不容辞的，这件事必须要做。“因为不做就真的没人做了。”徐雪岩告诉我们。“我们必须看见，并正视这种没有意义的羞耻，才有可能打破它。”手语社创办的意义之一，就是建立这样的社群，由群体的互动消除偏见，建立好的认知、技能与情感。

　　参与社团的成员大部分来自工艺美术专业，个别来自版画专业与设计专业。除了手语社之外，他们之中有人也参加了健美操队等其他运动社团。这场主要由听障人士发起的手语社活动，受到了同学与老师的大力支持，自建立社团起，不断有新成员加入。他们也曾在西安美术学院拿到二星社团的荣誉称号，并被其他高校邀请去办手语社讲座。

　　练习，让手语成为艺术

　　在电影《听说》中，陈意涵饰演的妹妹为了照顾有听障的姐姐，熟练掌握了手语，被男主误会为聋人。而并非听障的男主，在误会之下，也始终用手语和妹妹交流。这是人与人打破了交流形式相互友爱的过程，它也存在于现在的手语社里。一位手语社的成员是健听的，为了和听障父母更好地交流，他来到这里。

　　

　　从左至右

　　田诚林

　　黑色九分袖两翻领T恤 UNIQLO HEATTECH EXTRA WARM

　　白色弹力衬衫、黑色弹力毛料长裤 均为 UNIQLO

　　王一杰

　　手工钉珠无扣西装 M?RCHEN

　　王鑫

　　白色九分袖两翻领T恤 UNIQLO HEATTECH EXTRA WARM

　　黑色背心 Model’s Own

　　不对称阔腿裤 WMWM

　　王烨宇

　　徐雪岩

　　龙纹花边无袖短旗袍 M?RCHEN

　　夹棉双层半身裙 WMWM

　　姚斐文

　　范云菲

　　白色衬衫 Stylist’s Own

　　黑色百褶半身裙 SHUSHU/TONG

　　陈宇宣

　　黑色提花衬衫、白色长裤 Stylisy’s Own

　　平日里，他们主要的社团活动就是开设手语小课堂，进行各种形式的手语教学。讲理论的同时，社员之间也会通过手语互动。现场教学的意义是重大的，“我们一般会在微博、微信公众号或者哔哩哔哩这样的平台上找手语教学视频，但在线学习并不简单，相比之下，现场教学的效果要好很多，大家比较容易接受，也容易看懂”。为了推广手语，同样是听障人士的王烨宇和徐雪岩负责了主要的教学部分的工作，王烨宇也在自己的公众号“亡音”上详细地做了手语的科普，大众对手语的诸多疑问，想到的、没想到的，都有了回答——手语有系统性的标准，但大部分的听障人士并不熟悉；面部表情在手语中是极其重要的……

　　

　　范云菲

　　往往办手语社活动前需要大量的资料辅助，长期以往，大家便积累了许多素材。包括许多关于手语的新闻，有听障人士在电子竞技中取得优异成绩的报道，还有手语与艺术相结合的作品，等等。作为艺术专业的学生，他们也一直在做将手语融入艺术作品的尝试，作为一种新的媒介。“把手语投入一些艺术方面，比如行为艺术、装置艺术、影视、舞蹈、歌曲等。做这件事也交了很多有趣的朋友，大家一起尝试了许多。”当下王烨宇已经与其他学院的同学一起合作了一些关于手语的艺术作品，“我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工作者，在艺术创作上，手语的确是笔宝贵的财富，会给我带来无限的创新意识。”

　　

　　从左至右

　　徐雪岩

　　王一杰

　　陈宇宣

　　黑色提花衬衫、白色长裤 Stylist’s Own

　　说到手语作品，他又给我们发来许多手语趣味视频，有专业的教学视频，也有一些搞怪视频。“手语其实很厉害，是可以作为一项艺术创作的。比如手语歌曲、手语诗。作为听障人，我们看着是很有视觉享受的，它不仅仅是简单的手语翻译，也是一种视觉艺术。”

　　他们，秘而不宣的友爱

　　为了寻找合适的场地，拍摄的前一天，大家一起在学校逛了逛。和所有的大学一样，这里有茵茵草地和蓬勃的生活气息，四处都是年轻人，有各自的缺陷与优点，也没有什么不同。在大家选中的一块草坪上，竖立着一些形色各异的，被称为“拴马桩”的石雕的地方，三名同学将自己的助听器摘下，转而给面前的石狮戴上。参与拍摄的是八位来自手语社的同学，他们其中有七位是聋人，还有一位是听人。或许是因为愿望的朴实与迫切，他们的真诚几乎随处可见：参与拍摄时绝对的守时，积极提出自己的建议，这是他们珍惜的能够推广手语的一次机会。而无声的默契始终贯穿在整个空间中，是他们充满张力的，秘而不宣的友爱。

　　

　　田诚林

　　“其实除了听障人士，我更多希望的是，这个社会能为各种残障人士加强法律上的保障。”徐雪岩告诉我们，推广手语作为社团的初衷，带着一些无奈和希冀——又不仅仅止于此，他们或许有所缺失，可他们也一定比许多人更知道勇气的手势。最后一组片拍摄后，他们主动跟摄影师沟通，想要拍一些手语动作来表示“NYLON”。他们希望摄影师能更多地呈现出属于他们的愉快与积极，那是他们尽己所能向全世界表达出来的态度——即使被划定为“听障人士”，他们依然十分快乐，也依然在用心地生活。

　　摄影 赤溪

　　造型、编辑E2

　　妆发吕燕

　　撰文ginkbu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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