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张明

　　核心提示： 张明，作为陕西吴起县人民剧团的秦腔演员，是主演戏里的“丑角”，专业术语叫“五丑”，俗称“三花”。 从不唱秦腔的秦腔戏剧演员张明，总是以这样的出场方式与观众见面:泛眼功夫，一身戏服，几个跟头（筋斗），飞燕般身姿或舒或卷，波浪式跃起好几米高，而后，落立戏台中央，露出一副滑稽的样子，逗得观众直乐，台下笑声、欢呼声一片。

　　认识张明，是30多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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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张明，已在西北五省很出名。

　　作为陕西吴起县人民剧团的秦腔演员，张明从没在戏台上公开唱过秦腔，而是主演戏里的“丑角”，专业术语叫“五丑”，俗称“三花”。

　　从不唱秦腔的秦腔戏剧演员张明，总是以这样的出场方式与观众见面：泛眼功夫，一身戏服，几个跟头（筋斗），飞燕般身姿或舒或卷，波浪式跃起好几米高，而后，落立戏台中央，露出一副滑稽的样子，逗得观众直乐，台下笑声、欢呼声一片。

　　张明一出场，再悲情的秦腔戏，整个剧场气氛都会由悲变喜，包括压在观众屁股下看戏的凳子。

　　因为出场生龙活虎，“丑角”演得形象入神，张明是当地改革开放初期的风云人物，吴起县城乡观众眼中心中非常出彩的“戏子匠”。作为一个时代记忆和一种文化元素，普通百姓可以不知道县长、县委书记是谁，但都知道剧团有个演员叫张明。

　　这位在舞台上一个表情，能让人笑不休的喜剧演员，淡出公众视线已有几十个年头。今年立秋时节，我在吴起县文化馆，拜见了在此供职的张明。

　　今年60岁的张明说话随和，表情语言依然像当年在戏台上表演时一样丰富，张明一边喝白开水，一边“倒”出自己快乐的艺术人生。

　　张明从小调皮淘气，爱出洋相，动不动就跳上墙头，或站立在伙伴们的肩头，心里一点都没有过害怕。1975年，他刚15岁，参加县里剧团招演员，团长嫌他牙不齐，没验上。第二年，他又去试当，现场几个跟头就顺利“翻”入剧团门槛，再没人提他牙不齐的事了！

　　入职剧团，教他的师傅是山西人，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专门培养他的丑角形象和表演功力。最难的是劈叉、拉筋，腿要抬到与脸平行，常常练得浑身冒汗，又不敢叫出一声。室内练，室外练，特别是到陕甘宁蒙演出时，在内蒙古的沙滩上使劲练翻筋斗，沙滩不怕摔伤，空翻动作的快、高、多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很苦也很累，但他一直得坚持，练到最后感觉翻筋斗“跟走路一样轻松”。

　　1979年到1987年，是吴起县人民剧团最鼎盛的时期，综合实力，在延安地区第一，与榆林的靖边剧团不差上下，而能把“丑角”演绎得活灵活场的演员，西北五省，张明是仅此一人。

　　张明对“丑”的认识和表演才艺，使当年陕西、宁夏、新疆等秦腔大舞台，都是把他挖走。丑角不是低俗的出丑、出洋相，是有路数的。通过献丑，表现出美的一面，让观众因为感受到一种文化底蕴在其中。土生土长的张明有恋家情结，没动心，他认为自己家在吴起，山美水美工作也美，不愿到外面去。此后，吴起县人民剧团因生存压力解散，张明等一二十个演员被分流到县上文化系统单位。曾经红火的剧团、剧场从此不复存在。

　　张明说，如果他当年走出吴起县级剧团，到省一级剧团当演员，他会朝“二人台”的表演方向发展，成为像唱东北“二人传”起家的赵本山一样出名，而且比“二人传”的表演风格和演唱内容更高雅。

　　文化、物资都相当匮乏的当年，秦腔在吴起的热闹，以及张明带给群众的欢笑，伴随的是城乡物资交流会的隆重召开。秦腔伴随麦收之后农田里瓜果自然成熟的农闲季节，似乎成为弥漫在街道、山川里最动听的声音。

　　张明带“火”了交流会。农历七月初一，县上搭台唱戏的物资交流会得热闹半个月，随后剧团到各乡再巡演一周。县城看戏人最多，赶会的人也多。赶会的人都是为了看戏，看戏的人也是为了赶会。剧院内，街道上，到处是摆摊摊，搭棚棚，推车车，卖吃卖喝的，二分钱一杯“凉甜”，五分钱一根冰棍，一毛钱一碗凉粉……河滩上，驴、马、骡子、牛成群结队，这些大牲畜值多少钱都是“秘密”交易，买卖双方轮流把手伸进“牙子”衣襟内，靠“捏码子”（数指头）领会各方意图。

　　那个时候，吴起县城巴掌大、街道窄，而秦腔声音大、传得远，市扬上干啥的人似乎都能听得见，但要看张明表演，就得站在靠近戏台周围近一点，才能看得清楚。

　　张明下乡巡演之路也见证了吴起当年的乡村道路状况。从县城出发去往乡镇，尽是些坑坑洼洼，又弯弯曲曲的黄土路，载着道具、戏装、乐器和秦腔演员的剧团车辆，颠颠簸簸，负重而行。厚厚的黄土，使车辆晴天易“趴窝”，雨天常受阻。张明清楚地记得，为了给“行路难”的车辆减负，演员们下车徒步前行，有一次大雨冲垮了道路，张明与几位戏友们从长官庙演完回撤县城，一路“步偏”走了大半天。

　　道路虽艰难，演出很快乐。给不同年龄段的观众带来欢乐和惊喜的张明，明年年底就到了退休年龄，从艺多年，获奖无数。目前，作为老艺人，他从事一些文艺节目的编排和指导，偶尔也会添手敲个边鼓。张明说，唱秦腔主要是“吼”，自己还能凑合，唱陕北民歌很容易跑调，“要么从定边跑上去了，要么从志丹跑下去了”。

　　

　　走访张明的那个傍晚，吴起县体育场内，舞台灯光和音乐相互映衬，一台即将出演的大型文艺晚会节目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彩排。坐在崭新宽敞，灯光明亮的舞台一角，张明满头白发，略显驼背，双眼注视着演员们台上一腔一式的表演，自信写在爱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