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禁锢了人们对于女性自身的想象力?| 蕾拉·斯利

时间:2019-12-02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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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公号属于经济观察报·书评

  编辑/日京川

  

  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女性,所以选择写关于女性的主题,而是女性本身就是让人着迷的主题。福楼拜写女性,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写女性,所以选择女性作为主题并不是很新颖的事情。但我希望通过写作破除一些关于女性的美好神话,比如女性的主要特质是基于女性的温柔、女性只有在家庭当中才能实现真正的价值、女性在传统中的定位、女性的从属关系、女性作为母亲的形象……我们往往因为这些刻板形象禁锢了对于女性自身的想象力。而我认为女性真正的美在于其复杂性。

  —蕾拉·斯利玛尼

  

  蕾拉·斯利玛尼,法国作家,2014年出版小说处女作《食人魔花园》,在法语文学界崭露头角。2016年凭借《温柔之歌》荣获龚古尔文学奖。2017年被法国总统马克龙任命为全球法语推广大使。蕾拉的作品因关注女性、深入挖掘女性心理、揭示女性生存困境而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阅读。

  袁筱一:我是蕾拉两部小说——《温柔之歌》和《食人魔花园》——中国版本的第一个读者。在我所阅读的有限的中国女作家的写作中,我还没有碰到过作家本人对笔下的女性人物不存在同情心的。所以我很想请蕾拉先谈一谈,你是怎样开始写作的?我知道蕾拉做过三年记者,《温柔之歌》是你的第二部小说,并且获得龚古尔文学奖,作为非常年轻的女性作家,可能是几十年来比较少见的事情。

  蕾拉·斯利玛尼:和所有作家一样,我也经历过失败。作为一个作家,失败和成功同样重要,这也是我想对从事写作的人说的。写作时,很多创作出来的东西是弃之不用的,80%的东西要扔掉,然后再重新写80%的东西。

  我的第一本书花了两年时间,但遭到了很多家出版社的拒绝。我在结束了这段写作后,感到非常沮丧,差点放弃了写作。突然有一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使我创作了后来的作品《食人魔花园》。我辞去工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花了半年时间全力以赴地写作,最终这本书被伽利玛出版社接受了。

  

  纽约客对蕾拉·斯利玛尼作品《温柔之歌》的报道

  在伽利玛出版社,我遇到一位非常好的出版人——我的编辑。正是这位出版人帮助我找到了属于我的语言风格,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找到我和词汇之间的关系。所以能够遇到一个好的出版人是非常重要的,他能够发掘作者身上最本真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位出版人,我初步确定了自己冷硬的写作风格——生硬的、直接的,甚至有些残酷。出版人告诉我:我应该相信读者,读者并不愚蠢,最重要的不是我说出来的东西,而是言外之意。正是通过这位出版人的帮助让我找到了自己的文风,就是这种冷硬的风格。

  袁筱一:为什么蕾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女性作为小说的主要人物,是因为你是一位女性作家吗?尤其是《食人魔花园》,据说灵感来源于卡恩事件,但是你又毫不犹豫地把关于男性的心理问题转化成了女性的心理问题。女性有什么心理细节是让你非常着迷的?我也想知道,写完这两部小说之后,您对女性的心理是越来越清晰了,还是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黑洞?

  蕾拉·斯利玛尼:首先,并不是因为我自己是女性,所以选择写关于女性的主题,而是女性本身就是让人着迷的主题。福楼拜写女性,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写女性,所以选择女性作为主题并不是很新颖的事情。但我希望通过写作破除一些关于女性的美好神话,比如女性的主要特质是基于女性的温柔、女性只有在家庭当中才能实现真正的价值、女性在传统中的定位、女性的从属关系、女性作为母亲的形象……我们往往因为这些刻板形象禁锢了对于女性自身的想象力。而我认为女性真正的美在于其复杂性。

  

  2015年法国电影《我的国王》

  另外,与其说我对女性心理或者人物心理感兴趣,不如说我关注的是人物本身要做什么、人物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及冲突。比如,女性是如何来理解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她们为此感到哪些痛苦?女性在意的是人们怎么看她,或者是这个社会如何影响她的命运。我不认为存在着一种女性心理,或者存在着单一的“女性”一词。我认为女性是多种多样的,而且女性可以自己决定“你希望成为什么样的女性”。

  第三,我认为女性并没有一种天然而成的天性,女性都是由社会塑造出来的(承接了波伏娃的观点,编者注)。在社会中,我们会有自己的角色,以及人们所希望我们成为的角色。我希望能够通过写作证明某些时候女性可以脱离人们的定义。我希望通过在生活中出现的事件,比如爱情、孩子、工作,或者是生命中的突发事件,展现女性看待世界不同的方式并找到自己的自由。

  但有一点我不太同意你说的,我对我笔下的人物是非常有同情心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共情。我希望能够让我笔下的女性大胆地说出一些现实社会当中的禁忌,甚至表达出她们恶劣的想法,比如一位女性不想一直当妈妈,或者不希望有很暴力的性关系,还有一些女性可能想杀死自己的孩子。人们会认为这些想法是不道德的,但我的目的是希望读者们在读到这些想法之后,能够感到共情。小说不是法庭,并不需要我们对人物进行道德审判,读者要找到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也就是同情心。

  

  蕾拉·斯利玛尼与法国总统马克龙

  袁筱一:我很想知道当蕾拉写路易丝这个人物的时候,你认为路易丝为什么杀了那两个孩子?

  蕾拉·斯利玛尼: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保姆杀死孩子,或者说我不完全知道。我所了解的和我的读者是一样的。我掌握了一些信息,可能是因为这个保姆极度孤独,或者失去了对现实的感知,她把现实和欲望完全混淆在一起,陷入了疯狂。

  我认为对于作品来说,最主要的不是给出回答,而是提出问题。我希望我的读者在读完之后,不是感到终于看完这本书了,或者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放下书什么都不想了。我希望我的书继续存在于读者的脑海中,他会一直提出一个问题。就像我邀请朋友吃饭,给他做了一顿大餐,但不让他吃十成饱,而希望他时刻惦记着哪个菜还要再来点。文学也是一样的道理,要有一种不满足的感觉。

  我希望我的读者有积极性,不是被动地出于娱乐的想法来进行阅读,而是积极地提出一些思考和问题。我希望的是让他们感到震撼,或者让他们觉得不舒服,不断的想象在阅读中有哪些精彩时刻和情感,进而重回到文学的观点上来。

  

  (法)蕾拉·斯利玛尼 /著

  袁筱一 / 译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8年3月

  袁筱一:没有一个作家是为了编造一个故事而写,蕾拉在一次采访中也提到过“懂得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反抗,文学也许不能改变世界,但是能够影响到正在阅读他的人”。可不可以谈谈对于写作本身的看法?

  蕾拉·斯利玛尼:我想引用萨特的一句话,他说“作家是一个自由的人,谈论的也是自由的人”,所以我认为文学和写作对我最核心的词是自由,所以我才会写作。这和我们在阅读时的愉悦是一样的。我在阅读的时候感受到充分的自由;我在写作的时候,在桌子前面对我即将写出来的一页页纸,我也感到一种巨大的自由,而且我可以充分掌控我笔下的词汇,掌控我的语言,我能创造出一个世界,这就是最大的自由。正是因为写作让我的生命有了意义。

  我认为写作也是一种斗争,很多作家说过写作是非常痛苦的,对我来说,我们写作的时候语言始终是陌生的,在和我们进行对抗,有的时候甚至拒绝我们进入。我们在写作的时候在经历一场斗争,可以说写作是痛并快乐的过程,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

  

  (法)蕾拉·斯利玛尼 /著

  袁筱一 / 译

  浙江文艺出版社

  2017年8月

  袁筱一:听说你最近出版了一部纪实性作品《心灵的谎言》,我想知道你近期的写作计划,是正在进行中,还是在酝酿中?

  蕾拉·斯利玛尼:《心灵的谎言》已经出版完成了。这本书是在我的家乡摩洛哥进行的一项调查。我邀请了很多妇女来谈论她们自身与自己的身体和性之间的关系,这些女性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其中有信仰宗教的、有不信仰宗教的、有保守派人士、有自由派人士、有已婚妇女、单身人士、妓女和神学家等等。

  读者提问:了解到你在写作之前想尝试过不同职业。在尝试各种职业时肯定会对社会上的问题有自己的思考。在你的工作和思考之中,你是否会感到一些隔阂?你以后还会有什么新的尝试,会在作家这条道路上一直坚守吗?

  蕾拉·斯利玛尼:对于未来职业选择很难说,但我不希望成为罪犯,希望在正道上。作为作家可以成为一切我们想成为的人,可以实现一切奇思妙想。有人曾经问过我,作为作家不觉得孤单吗?我正是想要这种孤单。我之所以喜欢写作,也是因为孤独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很享受一个人。

  本文整理编辑自《当代文学写作中的女性问题:蕾拉·斯利玛新书座谈会》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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