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朝欣赏乐舞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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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都长安”，

　　每一个西安人，

　　看见或听闻这四个字，

　　都会油然而生亲近与自豪。

　　“唐都长安”，

　　从唐朝建都于斯的那一天起，

　　不经意间，

　　光阴已经走过了1400年。

　　“唐都长安”，

　　当这四个字再次轻轻吐出，

　　就如时光流转，

　　仿佛看到盛唐长安街道上的

　　宝马雕车、灯火阑珊。

　　千年的时光千年的沧海桑田，唐都长安已然变成了时代大西安。一千多年的时光机器，“唐都长安”留给今天大西安的，不仅仅是恢宏的历史、豪放的诗歌，还有晨钟暮鼓的回响、曲江流饮的缠绵，以及穿越时空的声声驼铃、淼淼之音。

　　“曲江618唐文化旅游周”，

　　就是要带我们一起在最中国的西安，

　　回味最唐朝的生活。

　　“最唐朝的生活”又有哪些？

　　我们不妨先来和唐人们一起，

　　踏歌而行，闻歌起舞。

　　Attention，注意，

　　我们现在已经回到唐朝，

　　成为唐人。

　　唐朝的时候，乐舞是长安乃至全国非常普遍的娱乐活动，参与度和国民度都非常高。唐朝乐舞是上至李唐王室，下至走卒百姓每个人都可以参与的。它的种类非常丰富，有宫廷内的享乐乐舞，还有早期流传的清商乐舞，甚至还包括了散乐百戏，和祭祀用的雅乐。

　　唐人对乐舞的喜爱，

　　体现在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唐代春晚之宫廷乐舞

　　如果我刚刚好是位藩国使者、唐侍女或者边疆将士，那就有幸欣赏到唐朝阵容最强的歌舞表演了。《霓裳羽衣舞》和《秦王破阵乐》这两场大型乐舞是一定要看的。舞者们身着仙气满满的羽衣、腰系亮闪闪的裙裾，音乐一起，仙女般的演员舞动起来，舞姿灵动柔美，一下子就把人拉到了云雾缥缈的月宫。耳边是天籁之音，眼前是披星戴月、曼舞霓裳的仙娥，琼楼玉宇和缥缈仙山远近相望，多希望这仙宫奇妙之旅的主人公是我。

　　

　　看《秦王破阵乐》可能还需要发挥一下我潦草的即兴斗舞技能，想象一下，一百二十八位高颜值，好身材的郎君披甲执戟，在广场上做沙场点兵阵型，来往呼和，大鼓擂动，场面热烈到任谁也不好意思单单是坐着喝酒吃菜，大家要么向明皇敬酒称颂，要么起身来炫炫自己的节奏感，总之绝对不能呆呆坐着，要积极和同僚上司们联络感情。

　　

　　除了宫廷宴会外，热爱文艺的唐明皇还设置梨园，挑选优秀的乐师和舞伎专事乐舞的排练和演出。朝会、祭祀，在李三郎看来需要些仪式感的时候，总有乐舞出场，《庆善乐》和《上元舞》便是李三郎的专属工作BGM。

　　

　　唐代广场舞之踏歌

　　假如我是一个在夜幕降临后，很喜欢到小区的广场上，和着铺天盖地、雷鸣海啸般的音乐来一场现代广场舞的歌舞达人，那我必然会尽力寻找适合show出自我的唐朝大舞台。根据刘禹锡《竹枝词》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一句判断，“踏歌”就正好是符合我要求的户外乐舞方式。

　　在春天的夜晚，虽然没有现代传媒工具，但是我可以直接到河岸的堤坝上，在天不太黑的时候，看见可爱的唐朝娘子们手挽着手，个个着盛装，在河边唱歌跳舞。而且据我观察，踏歌不是随便跳跳的，就像现代广场舞阿姨们不是随便扭动一样，关键要掌握技术要领。首先我要和旁边的小姐姐们手牵着手，排成一队，用脚踏地，打出节拍，可以加一些简单的手臂动作，脚下除了踏地，还需要转圈圈移动着。这虽然听起来不难，但也需要一定的协调力，那种平时走路可能会同手同脚的女娘们就属于没有天赋的舞者了。

　　

　　和现代广场舞最不同的是，此时的背景乐也需要我们舞者自己来配，没有电子设备的麻烦就在这了。一般来说，什么踏歌词流行就唱什么。但是完全不用担心跟不上节奏的问题，因为踏歌词一般都是很简单的七八句话，以五言、七言为主，这对我这种自小被要求背诵《春》全文的应试教育学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记好歌词，跟着混混就行。

　　

　　如果我赶上了先天二年的正月十五，会玩得更加尽兴。在京师的安福门（皇城西边）制作了高二十丈的灯轮，我得仰着脖子看才能看到全貌，火树银花。灯下，就是宫女和民间娘子们组成的踏歌队伍，她们穿戴起自己最好看的头面衣裙，罗绮锦绣，边唱边跳。虽然我一可能没有好看的头面首饰，二可能没有足够壮实的身躯支撑我跳一晚上，但我还是会选择义无反顾地扎进乐舞人群，毕竟机会难得，舞台难得。

　　唐代夜生活之歌舞游宴

　　作为一个拥有丰富夜生活的年轻人，在唐代我也不可以认输。因为本朝（唐）拥有很严格的宵禁制度，肯定没办法在各坊外的主干道行走，我就只能委屈一下混进达官富人们所居住的坊内，参加他们内部举行的夜间歌舞游宴了。

　　

　　我身为现代人也算见识过大场面（看过不少电影电视剧），也还是会被这些奢侈的夜间宴会所震撼。这些贵族高官们竟然为了让院子亮如白天，用点蜡烛的方式，人为制造一个小型聚光现场，舞台上还会有各类歌姬们表演助兴。连餐具都非常耀眼！李贺在《将进酒》里就这样描写过，“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酒香、肉香和歌姬们香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掺杂而成一股特别的香味，我再三确认，嗯，是开元通宝的气味。

　　

　　在游宴上，我还能亲眼欣赏唐朝自带创新属性的“健舞”和“软舞”。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舞蹈，是一般贵族私人宴会中最常见的风格，但对于现代人的我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以我平日里不喜欢现代大型舞蹈的眼光来看，健舞是最让我欣赏的乐舞种了。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国民诗人偶像杜工部就为小时候看过的《剑器舞》，写了一篇历史名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第二个原因就是，健舞虽然是一般女子歌舞姬们的表演，但是水平都非常高。想想一个女郎，起舞时雷霆万钧，收舞时，光华内敛，这一收一放连贯自然，堪比我心中武学第一人——风清扬了，完全满足了我做侠客的愿望。

　　

　　唐代民间歌手之“盗版天团”

　　当潜入唐朝乐舞的词曲作者圈，我发现了潜藏在田间巷陌、东西市坊里隐秘的“盗版天团”和“说唱团队”，团队的组成人员大都是诗人，而写一首能被歌姬广泛传唱的歌词，关系到唐朝云游诗人的尊严。“听听谁的诗被唱得最多”，这可是诗人宴饮时最爱打的赌。

　　

　　乡下劳动的农人、闺中等待的思妇、眉清目秀的佳人、边塞戍守的征人……各种人和事都可以成为他们写歌词的素材。歌词易赋、好曲难求，所以诗人们通常是拿着别人的旧曲子，填着自己新的词，实在套不上曲子的，还可以写成时兴的变文，也就是唐代的RAP，说说唱唱。歌词内容涵盖佛经故事、民间传说和历史故事。

　　最受听众欢迎的Rapper当属寺庙里的俗讲僧，演出的概况可以参考南朝梁僧慧皎《高僧传》里描写到的“唱导”：“谈无常则令心形战栗，语地狱则使怖泪交零……谈怡乐则情抱畅悦，叙哀感则洒泣吐酸,于是围众倾心,举堂恻怆”，到了唐代，变文发挥“唱导”特长，又把各色故事和民间说唱形式结合起来。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寺庙都会举行俗讲，韩愈写到“街东街西讲佛经，撞钟吹螺闹宫廷”、“观中人满坐观外，后至无地无由听。”由此看来，我要想赶场唐朝的rapper盛宴，可要提前占好前台的位置。

　　

　　“盗版天团”有分流但没门槛，无论是名扬四海的大诗人，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书生，都可以到各处采风写歌。我最好假装自己是一个初出茅庐，但怀揣梦想的草根写手，这样就可以和词曲作者圈的诗人们喝酒、看花、谈天说地，培养关系多交朋友。

　　如果我恰好拥有那么一点才子的基因，那也许还可以结识李太白，看他乘醉写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或者，如果对才子佳人、征人思妇等一类的时代流行故事很敏感，我还可以和唐代坊间流行金榜的幕后写手——刘禹锡探讨一下唐朝的时尚风向标，“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他的《竹枝词》改编了原来粗俗俚语为婉转含蓄的小调，教给街巷孩童们唱，竟然成为爆款，流行了贞元、元和加起来几十年。其地位可以类比于永恒不变的暑期八点半剧场巡回播放的《还珠格格》。

　　如果，我还有颗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那就可以没事在田野里瞎转转，说不定能偶遇一位正在农田边上诗兴大发的云游诗人。

　　

　　遗憾的是，这些乐舞我只能在唐朝独自欣赏了。21世纪的现代，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小众音乐种类，比如主要用打击乐器和吹奏乐器演奏的东仓鼓乐，虽然已经成功申遗，但还只是小范围的传播，渐渐成为“沉睡”的音乐。其实，我虽然可以欣赏乐舞参加酒宴，美滋滋看表演，但也因为这个癖好，我正要面临自己在唐朝最大的危机——完全不会行酒令。被罚喝酒倒也还好，只是次次被同仁们嘲笑，实在有点辜负我身为二十一世纪人的骄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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