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新作《生死恋》:男主为什么背叛模范媳妇“山里红”

时间:2019-12-02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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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应该无论如何灼烧这么一次,不论付出多少代价,咱们都只能活一次,骂就骂吧,打就打吧,死就死吧,死也要死一次林黛玉,死也要死一次罗密欧,最后成了灰,也是幸福的……”藏在王蒙新著的《生死恋》中,这句话不太引人注目,却是小说的核心所在。表面看,《生死恋》是一部故事量不足的小说:主人公苏尔葆(又被讹称为二宝)出身于有特权色彩的家庭,因长辈卷入时代风潮而落魄。恰在此时,同学单立红出现了,她主动承担起“童养媳”的职责,宣告一段“青梅竹马”式的传统爱情诞生。伴随着改革开放大潮,苏尔葆开始“洋插队”生涯,单立红始终是他稳定的后方。衣锦还乡后,苏尔葆成功晋级为大款。然而,就在“落魄秀才一夜成状元”的传奇即将兑现时,苏尔葆却意外出轨了。净身出户后不久,他选择了自杀。为了拉苏尔葆下水,月儿说了文章前面的那段话。经苏尔葆转述,成了典型的、王蒙式的多声部写作——哪句是原话,哪句是苏尔葆的演绎,已无法分清,它们混合成“泥石流”式的语言流,喷涌而下,在它的冲击下,传统爱情显得太幼稚也太脆弱。《生死恋》写了一个被复写过很多次的故事,结局似乎不合逻辑:苏尔葆已是中年人,如此纯情,当初又何必出轨呢?如果他依然爱单立红,请求原谅岂不是更切实的解决方案?

  但深入体察,又会发现:苏尔葆并不爱单立红,因为单立红根本不可爱。

  单立红是一个太标准的人生赢家,“勤快、机灵、善良”且根正苗红,在苏尔葆成了“狗崽子”的岁月中,她能扛住一切偏见,整天泡在苏家,忙这忙那,帮着苏家干家务活。苏尔葆出国了,单立红又自觉去照顾苏家老人。单立红要相貌有相貌,要成绩有成绩,要人品有人品,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中国传统观念中媳妇的样板,一个薛宝钗式的人物。可问题在于:单立红的自我在哪里?她不恐惧,不无知,不软弱,不自私,甚至当了富太太,从胡同搬到了别墅,依然不改本色,赢得了一份属于自己的成功。可抛开事功,这位谐音于“山里红”的女孩真的存在过吗?她活得太漂亮了,以至于看上去太虚假。和这样的人度过一生,确实需要一点勇气。所以,在面对单立红时,苏尔葆只能“心不在焉,不知想什么,笑一笑,很快失去了表情”。麻烦的是:苏尔葆恰恰是一个没勇气的人。因家庭变故,他被剥夺了青春期,在过分成熟的单立红面前,他永远只配被抚慰、被关爱,然后用大家都希望的选择,去为这一切交税。被剥夺了犯错误的自由,让苏尔葆无法成为一个完整的人,他很难拒绝月儿那“死一次林黛玉”的渴望,因为这也是他自己内心深处的呼声。苏尔葆惧怕堕落,却又爱上了堕落,对他来说,死亡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表面上,这死亡是给予“恋”的,但事实上,它是给予灵魂之痛的。沿着这个思路就可以理解,《生死恋》为何选择了如此复杂的文本:它由苏尔葆、顿开茅两人的回忆拼成,在他们的情感史记后,是一座城市、一个民族在时代风云中的艰难前行——甲午战争、戊戌变法、军阀混战、抗日战争以及一次次社会运动……

  在“时间开始了”的鼓动下,顿开茅的爷爷南荣锦试图重新选择自己的历史——他成了纳兰性德的后人。结果却出乎意料,面对反复涂改而变得模糊的家族记忆,顿开茅反而产生了强烈的怨恨之情,自觉加入到现代人“杀父”的文化狂欢中。因为找不到方向,顿开茅人生的每一步都在羡慕苏尔葆,可结果却是,玩世不恭的他反而拥有了一份更稳定的婚姻。红尘如海,除了寄情于红尘之外,人又能选择什么?顿开茅主动沉溺其中,他可以把对苏绝尘的美好印象,转化为女儿的名字“忆苏”。不爱时,顿开茅可以假装爱,可以把快感、幼稚、冲动、猎奇,统统算成某种形式的爱情。所以顿开茅能成功逃脱精神之痛,正是这精神之痛,将苏尔葆拖向深渊。苏尔葆可以不死吗?事实上绝无可能,他是黑夜的孩子,他不可能超越黑夜。“中国式的贞节牌坊已经轰然倒塌,中国男人个个都有一千个理由来闹腾点花花事,所有女作家都告诉读者,男人是靠不住的,一切海誓山盟都是过眼烟云,一切坚持与自苦都一文不值,都是愚蠢年代的产物,而女作家自身要‘解放’一下,也绝对能吓死一批男作家……所谓的白头到老,所谓的始终如一……那并不就是现实……但她仍然相信,她与二宝和别的夫妻不一样。”一番嬉笑怒骂,王蒙将《生死恋》的主题清晰地呈现出来:这是现实主义对理想主义的胜利,是合理性对价值的拆穿,是当下对永恒的埋葬。所以,苏尔葆必须死。

  别有意味的是,苏尔葆的死只对他自己有价值。他所在的墓地曾经属于郊区,随着城市飞速扩张,那里日渐喧嚣。曾经荒凉的墓园挤进了更多尸体,还有许多尸体在外面等待,准备随时挤进来。人们没时间去思考,这里埋葬的人曾拥有怎样的灵魂,既然哀悼逝者已变成一种消费,则豪华、舒适、方便就是一切。苏尔葆最终也没能躲过芸芸众生的掩盖,他这辈子究竟活过没有,从结果看,其实都一样。是谁造就了这喧嚣的一切?是谁让我们彼此淹没、彼此抹杀?如果没有永恒,我们为什么还要经历此生的种种磨难与苦痛?在《生死恋》中,王蒙的写作既呈现启蒙者的清澈,又时时对生命意义提出质疑;既表达出对精神之贵的向往,又流露着对世俗精神的迷恋;既呈现出批评精神,又用嬉皮笑脸掩盖着其中锋芒……这种杂糅的背后,有深刻的孤独感:谁也没有答案,有的只是不断跑题,通过一次次伪顿悟,一切被浓缩进四个字中:不过如此。看尽繁花,凋谢的却是自己。现代人从没爱过任何人,却又深深地渴望着一份温馨、稳定、不离不弃的爱,一段关于爱情地老天荒的传说。而《生死恋》的高明之处恰恰就在于:它不是一个寓言,而是无数个体心路拼成的历史。

  本文原载于8月2日《北青艺评》C4

  

  本文系独家原创内容,作者:唐山 编辑:罗皓菱。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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