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教人跳摇摆舞,只是想让人体会一种简单的快乐 |

时间:2020-02-11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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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跳摇摆舞(Swing dance)与 Tango 的人都知道 Te Amo,这家酒吧一周至少 4 晚提供连续不断的爵士乐,场地中央是一块规模适中的舞池,装修复古,可供 100 人跳舞。门票仅收 60 块,这在上海不多见,即便全国类似的舞会场地,都陆续因昂贵租金而关门,很少能长期支撑。

  5 月 3 日这晚,和每个周五的安排一样,Te Amo 室内举办一场由“DowntownSwing 上海摇摆”组织的摇摆舞舞会。舞池中央十几对男女搭档,美式复古打扮,老少皆有,正随背景爵士乐的节奏变化,飞速踏拍子起舞,脚步使人眼花缭乱,或时而大幅度变换招式,两人中一人转圈或踢腿。等到下一曲时,按规矩彼此需随机交换舞伴。

  这类舞步不令人陌生,实际已有 90 年历史,1930 年代它曾随爵士乐而后风靡全球 20 年,1994 年上映的电影《低俗小说》里的经典舞厅桥段就有摇摆舞的影子。摇摆舞在国内开始发展是这 10 年的时间。

  

  小星和 Lucy 在北京 Swing Dance Ball 舞会上。后边为现场大乐队演奏。

  

  北京 Swing Dance Ball 上,随机搭档舞伴,右边为小星。

  

  “DowntownSwing 上海摇摆”在舞会。

  

  《低俗小说》里的桥段,这类舞步均受过摇摆舞影响。

  组织者小星和 Lucy 对这晚颇激动,他们请到了全球各地巡回授课的摇摆舞大师来上公开课。半小时后,韩国摇摆舞大师 Hyunjung 将站到舞池中央,给大家讲解跳 Solo Jazz 的舞步技巧,她着装俏皮,语气轻快,这是摇摆舞授课的特色。很快,八九十人围满舞池,翘首观摩领先的摇摆舞水平到底是怎样的——平日里,不常出国跳舞进修的人更多是在 YouTube 上看。

  接下来 5 月 4 日、5 日的周末两日,他们中约 30 人将白天跟随 Hyunjung、小星和 Lucy 一起在舞房里上课、跳舞、研究,晚上打扮成“盖茨比”派对装束参加舞会继续跳舞、表演。

  国外嘉宾到来的机会不常有,这需小星和 Lucy 提前 6 个月至 1 年发送预约邮件,支付往返路费及食宿,并预支一笔不菲的课程开销。下一场同水准的大师课要到 5 月末,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摇摆舞搭档 Sonia 和 Hector 将连轴转授课四天,两人在 Lindy Hop 与 Solo Jazz 风格上擅长开发即兴舞步与节奏。

  这些活动均由 DowntownSwing 上海摇摆舞组织举办,2017 年创立组织的小星和 Lucy 与 Te Amo 老板合作已两年,他们租下周二、周五晚的场地,举办舞会与零基础体验课,向新人推广摇摆舞文化,同时工作日晚上在舞房里教授课程,全年未中断。

  

  在体验课、舞会上,两人有时会请国外摇摆舞大师过来授课。

  

  在 Te Amo 酒吧,小星、Lucy 与舞者、学生们。

  

  在 Te Amo 酒吧,小星、Lucy 与舞者、学生们。

  两人初衷很简单,让更多人更简单地接触跳舞与舞会的快乐。

  “有时我们开玩笑说,摇摆舞易与人互动,接地气又不那么性感,是快乐的舞蹈,适合很宅的朋友,”小星说。某种程度上这由历史上摇摆舞的娱乐性决定。

  这是种以舞会友的文化。1940 年代美国标志性的大众舞厅 Savoy,其集体性娱乐氛围有时代特征,舞池规模近似体育馆,可同时容纳 3、4 千人跳摇摆舞,舞厅两侧各有一支大乐队演奏同一首爵士乐,彼时黑人和白人不再隔离;1980 年代,在摇摆舞渐没落 20 多年后,几个年轻瑞典人重新拜访被时代遗忘的 72 岁摇摆舞者Frank Manning,共同合作,才逐渐复兴了该舞蹈,使其在世界范围变得随性多元。韩国目前是摇摆舞发展最成熟的亚洲国家,中国、泰国、新加坡、日本等国均有自己的社群。

  “DowntownSwing 上海摇摆”并不是唯一一家。国内较早的摇摆舞组织于 2003 年北京成立,“Swing Beijing”组织者曾威铭是第一批从外籍舞者里学习摇摆舞、向国内推广舞会文化的人,在圈内颇受到尊敬。2013 年前后,类似组织在全国城市生根,但规模较小,局限于圈子,靠上班族舞者业余打理,在北京、上海、深圳、广州、杭州、成都、长沙、武汉、重庆、宁波、福州等地有分布。

  2016 年,小星曾以初学舞者身份在长城上连续 3 日参加了由曾威铭组织的摇摆舞训练营,当时没日没夜的热烈舞会氛围给予他极大初学鼓舞。那时他已是趁出差出国各处拜访舞会、使用 Facebook 查找地址的重度摇摆舞爱好者,会用“每次跳着笑到脸部肌肉僵硬,没法松弛””来形容感受。

  

  小星参加的舞蹈训练营。图片来自小星。

  

  摇摆舞舞者经常世界各地参与训练营,学习、比赛、跳舞,回国后组织类似活动。

  相比较下,2017 年成立的“DowntownSwing 上海摇摆”仍是一个挺年轻的组织,可能没“Swing Beijing”那么专业,但包袱少,一切靠摸索,有股热烈的生机。

  2019 年开始,“DowntownSwing 上海摇摆”的活动已渐成一套规律。每周五晚,有 1/3 参加者是第一次报名舞会,多为上班族,未接触过跳舞,且有些拘束,多数人通过公众号或发布的豆瓣同城找过来,以结交朋友为目的报名零基础体验课。新人的持续性归结于两人 2 年的无间断反复推广——尽可能吻合年轻人口味、朋友带朋友的口碑,以及 Te Amo 酒吧位处的好地段。

  两人还想从零开始发展自己的俱乐部文化,让“DowntownSwing”成为上海一处推门可进的小据点。“我们发觉身边很多人非常希望和渴望这类东西,如果没人组织这类活动,那么城市里就不存在这样一种选择了。上海也有别的人办舞会,但各自的出发点和方式不一样,我们更希望以自己的思维去推广,”小星说。

  2017 年 5 月,任职电子通信工程师的小星与做审计员的 Lucy,凭一股未灭热情,一起创办 DowntownSwing 摇摆舞组织,此时距两人初学摇摆舞仅过去两年。他们打算自己授课,设计更亲民、易入门的教学体系,到年底还计划组织一场 2017 上海第一届林迪舞节(Lindy Hop 是摇摆舞中最受欢迎的风格)。于 Te Amo 一周一次的常规舞会已展开,欢迎任何人,取名“Swing Kids Party”。

  提前 4、5 个月备课,这让两人的开课未显慌乱。5 月 3 日第一篇招生推文发出前,他们已数月搭档练习舞步的框架、惯性与连接,“如何更流畅地做标志性舞步 Swing Out,或变换高阶的领舞(Leader)和跟舞(Follwer)技巧,怎样用舞步去表达音乐的结构”。考虑这些不困难,毕竟北京有发展成熟的 SwingBeijing 作参考,国外可通过反复研究大量视频资源,况且两人频繁参加泰国、韩国等训练营,报名大师课,也陆续获得好名次。

  

  “DowntownSwing 上海” 在 Te Amo,这是他们每周二、五的固定场地。

  

  “DowntownSwing 上海” 在 Te Amo,这是他们每周二、五的固定场地。

  创办组织已 2 年的小星,事后在回忆这段日子时描述道,“太兴奋了,整夜整夜的没法睡觉,凌晨从床上突然爬起来,就在家里开始跳舞了,耳朵里塞着耳机,放爵士乐,假想一个舞伴和她一起跳舞,很诡异的状态,早上起床就去上班了。” 开课 3 个月了,他感觉不到枯燥,“一直在改动和演进,不是简单重复”,工作日就开始惦记周末授课。

  不过招生并非想象得容易。起初小星和 Lucy 跑去武康路人多的商圈,和舞者朋友在街头卖艺招生,边上放着一块可扫码的广告牌。当时正值傍晚,围观人很快站满,但大多远远地看一眼,也不敢过来,最后报名上课仅一两个人。“现在想想,那时候胆子也挺大,一个程序员和一个审计员,何德何能。”Lucy 说。

  

  在舞蹈教室授课。

  

  2017 年之后,舞会变得逐渐丰富。

  

  2017 年之后,舞会变得逐渐丰富。

  2017 年随后一年时间里,他们摸索着改善课程设置。要让舞蹈变得简单自然,易上手,不令人生畏。他们把课程体系分为缓慢进阶的 4 个级别,下设 9 个组别,各有 6 节课,覆盖经典舞步组合,尤其注重零基础新手的互动性。

  舞会上变换着构思主题派对,规定需有着装要求,“花头巾与马甲复古摇摆夜、热带风味泰国夜、万圣节恐怖夜”,这符合年轻人趣味。陆陆续续地,作为国外嘉宾的美国搭档 Jon 和 Jenna、韩国的 Nalla 和 Jessica、或瑞典的 Gustav 和 Laia,都被小星和 Lucy 邀请来参加舞会,以满足学生交流、教学需求。活动信息均每日推送,有时放上豆瓣、Meetup,起初阅读量不多,但一年下来让 “DowntownSwing 摇摆”被更多不了解舞会文化的人知道。随后朋友带朋友,来的人就多了。

  让舞会与课堂上的新人不那么拘束,是小星与 Lucy 随后遇到的一个难点。“Swing Beijing”组织者曾威铭在一次电台采访中也聊到,“中国人学舞蹈会遇到难度,因为没 Party 经验,”他开玩笑说自己东北人,“平日里休闲方式是坐炕头嗑瓜子”。

  而 Lucy 觉得实际没那么难,教课时“整体气氛要放松,感觉上要活泼一点,”她的窍门是随机点一名同学示范,点评舞步时开句玩笑,让气氛变得幽默。更多时候,她看见舞蹈让内向、拘束的人对待身体更自如,变得放松,仿佛显露出人的另一面。

  在发挥新意的基础上保护原有礼仪性是 “DowntownSwing 摇摆”的另一个“标准”,这被称为摇摆舞文化的“规矩”。比如舞会上不许指点舞伴姿态,因为舞会是拿来享受的;不能衣着暴露,不可穿细高跟与运动装;鼓励邀请不同水平的人跳舞,但有权拒绝别人。“任何人都可以过来跳舞,但我们希望还是有一些门槛在,彼此间要有共识,尊重这套文化,这可能是一点私心,”小星说。

  

  斯德哥尔摩村子Herrang摇摆舞训练营,从前台接待、厕所清洁人员、服务员到做咖啡的均为舞者。一年一度的盛会。

  

  斯德哥尔摩村子Herrang摇摆舞训练营,从前台接待、厕所清洁人员、服务员到做咖啡的均为舞者。一年一度的盛会。

  

  在斯德哥尔摩Herrang训练营。由小星拍摄。

  

  “整个村就是一个舞者自治村”,有人在湖中搭起浮板与小桌,邀请舞伴共进午餐。图片来自纪录片截图。

  

  从训练营、舞会、课程到爵士音乐会,为期 5 周。图片来自纪录片截图。

  

  Lucy 和小星在 Herrang Dance Camp。

  2017 年 7 月,小星前往瑞典斯德哥尔摩小村庄 Herrang, 加入当地为期 5 周、有 35 年历史的世界性摇摆舞盛宴。几千人摇摆舞者、明星集聚一堂,从训练营、舞会、课程到爵士音乐会,一切令他大开眼界,“整个村就是一个舞者自治村”。

  从前台接待、厕所清洁人员、服务员、做咖啡到卖衣服的,均为舞者,大家入夜后出来跳舞,白天上课、工作、生活,有人在湖中搭起浮板与小桌,邀请舞伴共进午餐。在活动期,99 岁的“摇摆女王”诺玛·米勒(Norma Miller),跳舞七八十年,出来分享讲座,依旧精神矍铄,给予各地组织者鼓励,舞蹈成为互通的语言,彼此关怀。

  “很多东西不是凭空而来的,它是从很小开始默默积累几十年,才发展到今天这样,”小星对这种文化底蕴很有认同。回国几个月后,他与 Lucy 开办上海第一届林迪舞节(Shanghai Lindy Festival 2017),因“太忙了,没时间筹备舞节,感觉对不起老板”为由,两人均辞了职,专心发展组织。

  这场节日连续进行 3 日,为成本考虑,地点选在一个舞蹈教室,流程试图还原两人在国外参加摇摆舞训练营时的感受,遵循严格签到流程制,大师课需预约,有名额限制。舞会则是轻松的,人们盛装打扮,前后陆续来了 200 多人。这是上海规模最大的一届摇摆舞节。随后第二届如期举行,他们还想在 2019 年第三届中加入现场大乐队演奏,但高昂的开销是个问题。

  

  第二届上海林迪舞节。

  

  第二届上海林迪舞节。

  

  第二届上海林迪舞节。

  

  常规舞会Swing Kid‘s Party。

  

  第二届上海林迪舞节。

  2018 年,看似矛盾的情形已浮现出来——全职做舞蹈教师后,工作量大幅增加,稳定收入却明显下降。工作日上午,小星和 Lucy 各自在家写文案、出帖、维护微店、作为客服回答舞会和课程问题;下午到舞房碰头,然后沟通、备课、练习,随后晚上 7 点开始上课,如果那天有舞会,到家后需凌晨 1 点。周末几乎无休。两人收入来源主要为课程学费,一笔账算下来,每小时每人仅收到几十块,若加上邀请国外舞者、参与训练营、预订场地的成本,实际会更少。实际工作量增加约两三倍。

  “一年下来收入和之前上班时比,减少 1/4,剩余存款用于去韩国、瑞典等地的摇摆舞活动上,幸亏工作多年还有些积蓄,”小星在辞职后开始有了记录、研究、反思教课的书写习惯,并撰文写《做一个职业摇摆舞老师是怎样一种体验》,他说“有时压力确实特别大,尤其在不被人理解的情况下,是会后悔,但回想一下,又不后悔了”。“既然我都能转行当舞蹈老师了,那转行做作者也不是不可能了,”他开玩笑地写道。

  

  DowntownSwing 摇摆 在 Te Amo 酒吧门口,老板 Kai不在照片里。

  同样的处境也发生在 Te Amo 酒吧老板 Kai 身上。上海的租金太过昂贵。据 Kai 说,Te Amo 场地每月至少需 800 人流量(一张票价为 60 块),他才能勉强支付 8 万月租金,其余费用靠其留学副业支撑,但实际上 Te Amo 人流量不过 400-500 人。Kai 说不上具体能维持多久。“因为自己就热爱跳舞,是 Tango 舞者及组织者,所以懂维持一个好场地的重要性,目前先把它做好比较重要,”他说。

  Lucy 则一直坚定,可能“因为自己还年轻,虽有压力,但不至于顾虑太多”。她说,“DowntownSwing 成立时间不长,只有两年,其实还没有太多的经历经验可以分享,但我们总体是持一个乐观态度的,不忘初心,一切都会变更好。”

  

  工作日午休时,常参加舞会的 Tiantian、然子在襄阳公园跳舞。

  长号手 Tiantian 是“DowntownSwing 摇摆”的常客。他发现 2018 年、2019 年上海对舞会感兴趣的年轻人在变多,但他说不清这是与这里每周一场、全年无休的零基础体验课有关,还是城市人的周遭环境发生变化,继而微妙地影响到了生活需求。

  Tiantian 一周两晚参加摇摆舞会,结束时已深夜,随后他会加入 4 公里外爵士酒吧 JZ Club 的职业大乐队演奏小号。他保持这种节奏的生活作息已半年多。

  同样捕捉到变化的有电影编剧然子,她觉得人们接纳跳舞的气氛是变好了,“跳舞有点儿像即兴爵士,它允许一个陌生人进入你的场域,但是一种舒服纯粹的社交方式。”她提到一次工作日,趁午休间隙,大家带上盒饭约在襄阳公园跳摇摆舞,其间有路过的外国游客加入,谁也不互相认识,但就跳上了,一切挺轻巧自然。

  图片来自“DowntownSwing 摇摆”,题图来自WikiDanceS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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