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漫笔：古诗，音乐，舞蹈《春江花月夜》——中国版的

　　

　　读中学时，我们热衷于背诵古诗，不但背书上的，还背书上没有的。一天，我听中央电台的一个名著欣赏节目，在当时，电视还没有普及到家庭中，收音机是我们最好的信息来源。从收音机中听音乐，听相声，听小说连播是我们那代人唯一的娱乐方式。而名著欣赏又是我们的文学老师。我从那档节目中欣赏不少古诗，还听了不少名家的字正腔圆的朗诵，那些都是我们语文课本中没有的古诗。

　　那天晚上，我刚好听到《春江花月夜》，像往常一样，我边听边记，它一般是先让观众听一篇，然后再分析，分析完，又让观众听一篇，我听完了两遍，但却没有完整记下全诗，然而，光开头的几句便已经把我带到了美好的意境中去了。“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我的眼前出现初春的夜晚，平如镜的江水微微泛起的波浪，一轮明月伴着潮水一道升起，渐渐地升上天空，刹那间，江面波光鳞鳞，月色醉人。

　　我疯狂地爱上了这首诗，第二天上学便到学校图书室借来《古诗选》将这首诗歌抄了下来，也记住了它的作者张若虚。并很快将这首诗全部背诵完，当我背给其他同学听，大家都惊了，这首诗歌够长的，连老师都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不过，当时背古诗都是不求甚解。只知道它写得很美，知道它描写春天的江水，写月光，写月光下的夜，至于其中作者蕴含的人生哲理和写游子与思妇的思念却不那么理解，当时我们还小，又没有离家，自然没有那份感受。

　　

　　八十年代初，有一次在电视里（还是到一个单位去看公家的电视）著名舞蹈家赵青的舞蹈晚会。赵青是赵丹的女儿，赵丹是我最敬仰的电影艺术家，对他女儿我当然也喜欢了。在晚会上，她跳了一个舞蹈《春江花月夜》。看到韶华已逝的赵青女士身着蓝色的漂亮的古代仕女的服饰，手执雪白的大羽毛扇在台上翩翩起舞，那身姿依然嫚妙如亭亭少女时，我有一种感动。在文化大革命中，赵青也像她父亲一样深受冲击，还被剥夺了跳舞的权利，她一气之下生了两个孩子，也把舞蹈梦藏在心里，可周总理一句“赵青还在跳舞吗？”的关切让她哭了起来，她发奋练功，将已经几乎荒掉的舞蹈又捡回来，当文艺春天来到祖国大地时，她又开始如孔雀一样翩翩舞蹈。在父亲去世后，忍受巨大的心灵悲痛举办自己的独舞晚会，给我们奉献上如此美好的精神食粮，也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一个人说了句（赵青）好难看了，我还和他急。在我心中，她就是美的化身，她就是月光女神。后来我看到用她的《春江花月夜》剧照印成的年画，还专门买了一张贴在墙上。当然，我也知道有这首《春江花月夜》的音乐。而音乐也非常动听。诗歌，音乐和舞蹈在我的心中勾画出了一幅十分美丽的春江花月的夜的图画。

　　春天的月夜，江潮浩瀚无垠，仿佛和大海连在一起，气势宏伟。这时一轮明月随潮涌生，将光芒洒在波光鳞鳞的江面上，明月挂在天空中，月光照耀千万里，哪一处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江水曲曲弯弯地绕过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月色泻在花树上，象撒上了一层洁白的雪。月光荡涤了世间万物的五光十色，将大千世界浸染成梦幻一样的银辉色。因而“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浑然只有皎洁明亮的月光存在。江水与天空浑然一色，都是那么纯净，没有一点尘埃，只有一轮孤月皎洁地挂在空中。

　　月光是美丽的却又是孤独的，它好像是作者的内心写照吧。于是，作者开始感慨万端，在这长江边，有谁又是初次见到这美丽的月光呢？而这江上的月光又是哪一年才开始照耀着江边的人，人生一代又一代地无穷无尽的流逝，生命就像过客，只有这月光却年年都如此，不知道这江月在等待何人？只看见长江水在月光中滚滚而过，也把岁月带走。看到江水，他又想起那些在月光照耀下的思妇，想起远方的游子，在这样美好的夜晚，无数人在思念着亲人，无数远方的游子又在想念自己的故乡，自己的亲人。那月光更增添他们的忧愁。而他们都只好把这情借月光洒落在江边的树上。诗好听，音乐也动人。听到音乐就让人心灵有一种净化感。

　　

　　到了中师，我依然将背诵这首诗当成杀手锏，而我第一次学习识谱。（我虽然会唱歌，但却是跟收音机学的，识谱却不会。）在视唱教材中找到那段旋律，哼唱出来就是《春江花月夜》的主旋律。我一唱，眼前又出现了那幅画面，好像看见月光如水，照耀着波光鳞鳞的江面，照着江边的花，江天一色，纤尘不染，皓月当空，照着被江水蜿蜒绕过的如茵绿草上，照着江边的花林，像撒在上面的雪。多么美妙的图画呀。于是，我开始找这首音乐。等我参加工作后，我便四处买磁带，可怎么也找不到这首古曲，好容易找到一盘孙道临朗诵的唐诗，背景音乐就是这一首，可惜孙先生没有朗诵这首诗，朗诵的是一些绝句，不过也很和谐，那盘磁带也伴随我很久。也让我把那旋律几乎背诵下来。

　　96年看青歌大赛，其中民族唱法中有一位女选手叫方琼，她的参赛曲目就是根据《春江花月夜》填词的歌曲，她的声音清澈如月，甜美如江水，那婉转的花腔将歌曲演绎得如此动听。我记住了她，这位美丽的女歌手方琼。可惜后来她在电视里出现得不多，只是拍了一部表现泸沽湖风情的歌曲，也很好听。不过，很难得听到她这首《春江花月夜》。

　　我一直在网上找这首《春江花月夜》功夫不负有心人，还让我找着了，我又开始找方琼唱的这首歌曲，没有找着，找方琼，才知道，《还珠格格》中紫薇唱的《风雨迢迢知多少》和《今天天气真晴朗》是她唱的。我当然知道那两首歌不是林心如唱的，可不知道是方琼，直到现在才知道。而且著名歌唱家彭丽媛也唱过这首歌曲，还有李玉刚和童丽，她们唱得又有不同风味。

　　后来，在网上查到，这首古曲原名为《夕阳箫鼓》，是一首琵琶曲，后移植改编为古筝曲，为中国十大古曲之一。它与古诗《春江花月夜》关系不是很大。而夕阳箫鼓的意境是白居易的长诗《琵琶行》“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晚秋，夕阳西下的江面，箫声总是悲凉凄婉的，李白不是写过一首《忆秦娥》吗，词的起头句就是“萧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箫声呜咽，鼓声低沉，而夕阳更给人以悲叹惆怅。

　　而改名为《春江花月夜》后，意境虽然从黄昏移到夜晚，但却是春天的夜晚，月光从江面升起，万物在夜色中生长，花朵在夜色中怒放，花影摇曳，暗香浮动，月色溶溶，一扫失意与惆怅，更有胸襟开阔之感。

　　虽然这首乐曲开始与古诗《春江花月夜》没有关系，但现在，听到这首古筝曲，都会联想到这首古诗的。它可以算得上中国版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