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防正行:捕捉舞步讲述故事的秘密
王思齐
[ 周防正行着迷于捕捉舞者用舞步讲述故事的所有秘密,便一次次地将镜头对准舞者和舞蹈本身。 ]
[ 淡出影坛的十年里,周防正行也有过其他拍摄计划,但最终都没有实现。直到2002年,一则关于“电车痴汉”的冤案报道吸引了他的注意。 ]
[ 《窈窕舞妓》的故事情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乔治·库克的经典之作《窈窕淑女》。 影片的日语发音“Maiko Lady”和“My Fair Lady”极其相似,这也是为了向经典致敬。 ]
6月16日,日本导演周防正行的作品《窈窕舞妓》在上海电影节全球首映。当日上午,导演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如此形容自己的新作,“用整个小城的力量,培养一个少女成长。”作为首度公映的新片,《窈窕舞妓》将同其他14部影片一起,角逐今年上海电影节的“金爵奖” 。
周防正行的名字总会被与他的经典之作《谈谈情,跳跳舞》联系起来。1996年,这部影片横扫该年度日本各大电影奖项,并获得了美国广电影评人协会颁发的最佳外语电影奖。周防正行成为了影迷不能忽略的经典导演之一。
“我一直都在关注自己真正感兴趣的题材,”周防正行坦言,“无论它们是以娱乐片的形式呈现,或者是以更为严肃的方式表达出来”。眼前的周防正行温和沉静,一身西装纤尘不染。在媒体连轴转的采访下,他依旧保持着绝对的礼貌和耐心,认真地回答每个问题,有时会皱着眉头陷入思索,兴奋之处又会手舞足蹈——与他的影片所呈现的气质相得益彰。
舞蹈和棒球
不谙世事的少女,怀揣着梦想离开乡下来到京都花街,希望成为一名优秀的舞妓。成为舞妓的条件极其严苛,必须要说流利的京都话,因此一口方言的少女被拒之门外。而就在此时,一位语言学家对她产生了兴趣,便与老板打赌,要在几个月时间内训练少女讲出纯正的京都话。
《窈窕舞妓》的故事情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乔治·库克的经典之作《窈窕淑女》。“京都的舞妓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但每个人都必须说京都话,这让我忽然想起《窈窕淑女》中的情节。” 周防正行毫不避讳《窈窕淑女》的影响。赫本饰演的卖花姑娘,在语言学家希金斯的帮助下,蜕变为倾倒众人的优雅女子。“影片的日语发音"Maiko Lady"和"My Fair Lady"极其相似,这也是为了向经典致敬。”而和《窈窕淑女》不同的是,“《窈窕舞妓》中,一个小城的人都加入到女孩的成长过程中,用更为广大的传统,在更广阔的视野下将女孩塑造成合格的舞妓。”
在一本正经的教授舞妓传统礼仪的间隙,周防正行加入了11段风格各异的乐曲,镜头之中京都的人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舞妓文化、京都方言、颇具现代感的歌舞相互辉映,映照出一幅别具风情的京都风景画。豆蔻年华的少女和古老的舞妓传统,在现代的时空下交会相融,轻巧愉快之中,隐隐可见导演的情怀。
少年与传统文化的碰撞和火花,在周防正行的作品里已不是第一次出现。1992年,他的成名之作《五个相扑的少年》中,就将年轻的主人公置于传统的相扑运动里。在碰撞和磨合之中成长的少年在领悟到传统奥义的同时,也找到自我。这部作品也成为当年《电影旬报》年度十佳之首,为影迷津津乐道。
“和棒球一样,舞蹈是肢体语言的一种表现形式,” 身为棒球迷的周防正行将舞蹈与棒球做比。对于周防正行来说,舞蹈有一种天然的魅力,吸引他去凝视并探寻其中的奥义。“正如在挥棒的时候,你能体会到身体的律动一样。”
在《谈谈情,跳跳舞》中,他的讲述稳重而温情。故事不紧不慢缓缓展开,高压社会下的中年危机和人世迷茫,在舞蹈的瞬间被悉数遗忘。而在2011年,周防正行拍摄了纪录片《舞吧,卓别林》,忠实地记录下舞剧《卓别林》的台前幕后,捕捉舞者用舞步讲述故事的所有秘密。而他着迷于这种语言,便一次次地将镜头对准舞者和舞蹈本身。
十年的故事
影迷常常揣测,《谈谈情,跳跳舞》之后淡出影坛的十年里,周防正行究竟在忙些什么。谈及这个话题,风度翩翩的导演朗声大笑,随后轻描淡写地解释,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这只是一个偶然。我没想到中间会隔十年之久。其实有遇到其他剧本,也准备了一些影片,但最终都没有实现。”直到2002年,一则关于“电车痴汉”的冤案报道吸引了周防正行的注意。
“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日本的裁决都是很公正的。但有一次看到与这个案件有关的采访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公正并没有被执行。”被诬陷的被告人不惜一切代价一次次上诉,为的只是证明自己清白无辜,而日本司法制度的漏洞,在一次次的审判中显露无遗。而这个故事,将周防正行的“愤怒”点燃。他用长达四年的时间准备,最终将这个故事搬上银幕。
“我想同观众一起,探讨这一种愤怒。”这个真实的故事,成为了电影《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的缘起。
身为导演,周防正行保持了克制与冷静,他将自己置身事件之外,用多达12场的庭审现场,串联起关于法律和公正的拷问。节制不煽情的镜头,将事实呈现在观众眼前,“只需要客观地记录主角的境遇,而不需要刻意渲染和描绘”,而事实本身就已足够令人震撼。
从《谈谈情,跳跳舞》到《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十年间,周防正行看到了日本电影氛围的风云变幻。“观众的心理发生了转变。”他感叹。1996年,大多数日本人更热衷于海外电影。到了2007年,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影院观看日本本土电影。影院也呈现爆发式增长。《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在商业和艺术上获得双赢,不仅收获10亿日元票房,也成为2007年《电影旬报》的十佳电影第一位。
一部严肃影片之后,周防正行的视线回到了《窈窕舞妓》这样的青春题材上,但对于他来说,这并不能算是一场“回归”。“实际上,我一直都在拍摄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无论是探讨法律与正义的《即使这样也不是我做的》,还是轻松活泼的《窈窕舞妓》,他在做的,始终是将自己的关注融入到镜头之中,“无论是何种题材,表现出来是怎样的形式”,遵循自己的本心,去做想做的事,拍想拍的电影,这无所谓“回归”,只是细水长流的坚持。
言及电影对于自己的意义所在,周防正行忽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一阵沉默后,他郑重地说:“和文学相比,电影是大家共同创作的,而正是在同人们的交流和互动中,你的视野渐渐开阔。如此循环往复,最终企及无限的可能。
(责任编辑:李治华 HN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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