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夏天想念夏天

时间:2020-02-14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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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让那些美的、永远不再来的

  能听到蝉鸣的午后

  泳池边嬉闹的少年

  玫瑰盛放院前的日子

  永远住在我心里吧

  下午的时候窗帘被吹起来,白纱在绿色的窗棂边飘荡。盯着它看,帘子在空气中打几个褶儿,随即鼓起来,变成柔软的波浪。一股暑气被送进屋里,整个时空静止,我没有听见蝉鸣,但我的眼眶湿热。

  对,为我没有听见的那声蝉鸣,也为我脑海中立刻响起的——童年的蝉鸣落泪。

  01.

  夏天来临之前,我已经焦躁不安的度过了两周,这两周里每天都为即将到来的黏腻感到忧心,为腰间即将遮不住的肉感到恼羞成怒,为在地铁里化妆或者太阳底下汗如雨下的无数个狼狈的时刻生气。所以潜藏在我心里一些对夏天的讨厌,甚至伴随着日复一日的骄阳和窗外的繁绿,我的情绪逐渐地变成了一股恼怒的恨意。

  直到那天看到林金子的一段话,我才明白我的恨意从何而来。

  她说:

  我怀念夏天。蝉。暑假。漫长午睡。牵手,手心有汗。空调。卧室放着南拳妈妈。阳光刺眼。永远困倦。漫长午睡。醒来天还没黑。四个圈的第一口。碎冰冰圆头的那一半。空气里的植物汁液。牵手,分开手。自行车。机器喷出可乐然后加冰。武林外传,八零零八二零八八二零。漫长午睡。醒后不知所措也无需做任何事的傍晚。

  我怀念夏天,在它还没来的时候就开始怀念。

  

  而我讨厌它,正是在每一个来了但又不再是它的夏天。它彻底成为了一种美学现象,存在于电影里、文字中和你遥远的记忆。写到这里,我想起那段电影台词:

  “有一种东西,它会在某个夏天的夜晚像风一样突然袭来,让你猝不及防,无法安宁。与你形影相随,随之不去。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称之为爱情。”

  你看,仅仅是 “夏日晚风”这几个字,就好像一只蝴蝶坠落在一颗年轻的心上,它翅膀抖动,像在给心脏挠痒痒。

  夏天,整个世界都醒透了。蜜桃成熟,骄阳充足,绿上又覆盖着绿,手心出汗,六月的心也跟着草长莺飞,只有这个季节,你能看见万物的故事。

  可我们再也没有去感受夏夜的风、酷热和室外的游泳池的种种躁动了,我们甚至不知道夏天什么时候从生命里消失的。此时想到的是一下子过了半年,却好像一切都还没开始的恍惚和紧张感。

  所以我们一再在谈论夏天的时候,谈论的是永远是消逝的童年和远去的记忆,一定不是当下,不是站在马路中间就热到花妆的时刻。大众心理趋势和媒介不断结合出夏天的衍生品,人们营销的是对夏天的遥远的眷恋。

  因为几乎所有完整的夏天记忆,伴随我们成人后就消失了,也就是说夏天是被割裂和打断的。我出于潜在着一种保护夏天完整记忆的本能,抵触新一季夏天的到来,心里反复不断在说:

  就让那些美的、永远不再来的,能听到蝉鸣的午后,泳池边嬉闹的少年,玫瑰盛放院前的日子永远住在我心里吧。如果不能,我也想听到关于夏天的故事。

  02.

  “It’d be like a summer fling ”

  “But wouldn’t we be sad when it ended?”

  “Of course we would.You are sad when summer’s over.”

  英文有一个词语叫‘summer fling’,形容如夏日般短暂放纵的恋情。这里夏天又成了某种符号,它是一切最鼎盛美好又一定会消逝的事物。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段summer fling 应该是发生在意大利八十年代复古小镇,里维埃拉艳阳下的爱情故事了,那是只属于夏日的恋情,短暂、炙热、充满一切试探也充满了全部的失落。

  《Call me by your name》中的两个漂亮男孩儿,演绎出爱情的忐忑、试探、暧昧横生的氛围太让人沉沦了,电影是讲的是情窦初开少年恋人的故事,两个人相遇在盛夏,却也只有短暂六周的假期恋爱。他们躺在草坪上第一次忍不住接吻,是实在的情欲流动,那种忍耐、克制、又真的被吸引无可奈何地呼吸都准确极了。

  能把你拉回到十六岁初出爱人的夏日,整个过程里的煎熬,等待,不断自我怀疑,那种一边疯狂一边冷静矜持的对立,在艾里奥一天也见不到心上人的痛楚中好像也让人跟随一起,回到了小时候的恋爱状态里:我看不见你心里没着没落的,只要你在那就好,哪怕不说话,我的心就是踏实的,充满的,又潮湿又悸动,我就能关上灯睡下去想你。

  等到你来,你对我的需要就是对我陷入爱情困境的解救。

  在这明知道只有六周的时间里,因为短暂和有限,所以所有的时间都显得被浪费了,每分每秒都该用来把彼此放进自己的生命里,不论是心里或者身体记忆里,所以夏日恋情才如此的短暂放纵,即便夏天过去人们总会悲伤。

  最后,奥立佛打电话来说要结婚了。

  那是在1981年的冬天,接电话的艾里奥像是好了一样,在他们普通亲热的电话里,艾里奥低声开始一遍一遍的叫出自己的名字:艾里奥艾里奥艾里奥……

  他们,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有过。

  我总是一次又一次被这个故事打动,那是意大利夏天冗长的午后,蝉声撕裂长鸣,池水波光粼粼。那一季盛夏炙热的你,给满了我冬日雪夜的思念,真美,真疼。

  让我想起来朋友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他讲到自己有记忆的第一件事:

  那是个夏天,我在池塘边上,观察着树。树都翠绿,又很美。但突然一下子,我跌进了池塘底。草挂在鼻子上,脸脏兮兮的。这就是我记忆中人生的第一个场景。它造就了我对世界的最初印象:一个新鲜的,翠绿的,会弄疼你的世界。

  “一个新鲜的,翠绿的,会弄疼你的世界”

  这非常夏天,永远充盈着随即而逝得浪漫,是一个让所有的遗憾都很美的季节。

  

  03.

  每年夏天呢就想起来《繁花》,书中所有的躁动湿热都让我觉得一切发生在这个季节。

  但也只有念这本书我觉得读书辛苦。经常要读一读歇一下,根本没有一个多余字,每个人都讲事情,三页两页就是动荡一生,精简,凝练,叙述语气,嘈嘈杂杂纷繁乱世。习惯简单浅薄生活,要承担这样浓重辛苦就要提一口气上来。

  它和意大利的盛夏不同,和所有年轻的夏日不同,《繁花》像是整个上海滩被遮盖过的夏天,那些在弄堂里密闻像是石库门湿漉漉的落雨天,是这个季节的另一种姿态。

  书里随便一个人物出场几次,都是波光潋滟。我记得菱红,别人讲她“二十八岁了,毫不稳重”,她总高声回一句“我二十四呀”。饭桌上讲男男女女,自家故事大家知晓,她嫁给过东洋和尚,后来一个人还要悠悠再被包几年,也和人宣扬“张爱玲讲,女人包养要趁早呀”。

  结果有一天,菱红说在花园饭店遇到一位老先生,“头发雪白,人笔挺,身后一个日本跟班,夹了一只靠枕。”老先生看见她,请她坐下来谈一谈,后邀请去花园陪同散步“两人一声不响,听鸟叫,树叶声音,走了两三圈,三刻钟样子。”老先生感谢她,后又邀请她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日三刻钟。

  第四天中午,老先生讲就要回日本了,问菱红有啥要求。众人各种猜测,没想到最后她是跟着老先生进了花园饭店的三十四层电梯,菱红欢喜“我最喜欢花园饭店啊,下面就是上海呀,前面,四面,全部是上海”。那个年轻的、看起张扬妩媚的姑娘,满足的则是孩童愿望。

  老先生临走和她约定,三个月后再来上海。从此菱红一直等电话,等到和日本和尚结婚、离婚,也没等到电话。

  有人讲:一定是老先生过世了。

  菱红:大概吧。但我已经等习惯了,一辈子,死等一只电话。

  这故事奇妙,写一个表面浪荡成熟的上海女人,却一生倾心在逛花园的三刻钟:两人一声不响,听鸟叫,树叶声音。

  浪荡哀愁,一桩憾事,却是人不多的美好真心。

  后面讲到阿宝去看黎老师,老人双目失明,家中全是旧纱摆设,丈夫被判汉奸处决,她一个人还留在故去旧梦里。这老人讲自己的爱情故事,说“我一直想嫁个读书人,两个人,安安静静,我擪竹笛,读书人吹洞箫,《平湖秋月》,多好呢,吃一盅甜酒,抬头见月。”

  读书人见到她也讲“三两信凉风,七八分月圆,如果有这一天,我多少欢喜。”

  阿宝听她讲种种过去,年轻黎黎画面在脑海,盲目老人端坐于眼前。一生一世的故事倾倒,桌上是发霉的橘子,家里落满了灰尘,白发抖动,心中充盈。阿宝见到她长而卷的指甲,黎老师最终求助“阿宝,帮帮我好吧”,伸出手来,请他帮助剪指甲,一瞬间将听故事的阿宝唤醒,月明良宵,洞箫悠扬,已是昨梦。

  故事,美而沉重。我读的也充满怅惘和悲伤:

  只有看不见的失明人才能在破烂帐闱做得起月亮和爱情的长梦,是属于夏天的,谁让这个季节年年到来,让你对所有浪漫无法停止期待。

  本文作者: 走走小姐,影评人,写作者,普通江湖儿女。“我们经过的日子都在你的震怒之下,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

  本文配图均来源于网络,版权属于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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