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伦敦,看了几出现实主义的戏

时间:2019-11-28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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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海报

  作为戏剧大国的重要橱窗,伦敦西区一直是英国当代戏剧的首要展示地,虽然近十年来舞台形式日趋多样,但音乐剧与现实主义戏剧,仍然占据了西区绝大部分的剧场。浸没式戏剧、形体戏剧乃至舞蹈剧场、默剧等种种新戏剧形态的出现,都无法撼动现实主义写作和表演在伦敦舞台上的重要地位。

  但即便是在“现实主义”这同一顶帽子之下,作品与作品的质感与差距,仍是千差万别的。一月份我在伦敦看了20个戏,其中7个属于标准的现实主义作品,包括英国国家剧院移到西区大使剧院演出的《开始》(Beginning)、在吉尔古德剧院演出的《摆渡人》(The Ferryman)、英国国家剧院的新戏《约翰》(John)、在Playhouse Theatre演出的《大亨游戏》(Glengarry Glen Ross)、皇庭剧院阁楼剧场演出的《猎狗》、唐马仓库剧院的新戏《美丽城》(BELLEVILLE),以及品特剧院纪念首演60周年而复排的品特唯一的两幕剧《生日晚会》(The Birthday Party)。

  这七部戏质感大不相同。其中,满台明星和老戏骨的《大亨游戏》,是那种最典型的伦敦西区作品,讲述美国经济萧条时期一家房地产经纪公司的销售员们,为了业务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故事。满台明星和实力演员,演技确实都好,但是是那种表演痕迹很重的好,所有的包袱都在理所当然的位置炸裂,合情合理,中规中矩,但也缺少惊喜。

  同样坐拥不少明星卡司的《摆渡人》,以爱尔兰内战为背景的家庭大群戏,很多人物,很多对话,很多关系条线,但每一条都没那么清晰。表演传统,舞台腔,很不入心,我看到中场休息就走了。后来碰到林奕华导演,我们一起吐槽了半天这个戏,都觉得它僵化不堪,可这种戏仍然是西区的票房扛把子,还收获了很多奖项和好评,可见观众和评论家的口味是有相当的延续性的。

  品特剧院的《生日晚会》,本身略带荒诞质感,海边小镇里乏味空洞的日常生活,男女主人需要“陌生人”带来刺激,而陌生人斯坦利却选择了逃到这里。当不速之客造访,一个奇怪的生日晚会为斯坦利举办,人为的疯狂,尴尬的舞蹈与游戏,戳穿了生活的鼓面,露出真实的空虚。部分场景有点催人心酸,但整体还是“说说说”那种老派的表演风格,沉闷,略无趣。

  英国国家剧院的三面环型剧场里正在上演的《约翰》,讲述一对正在矛盾之中的情侣出外旅行,投宿家庭旅馆,与女主人和另一位年长女性之间的故事。我之前在墨尔本看过一个版本,相比起来,英国这版要更细致、稳健,趣味性和小效果更丰富,但遗憾的是扮演老年女性的演员略差。不过安妮·贝克的这个剧本实在是不好排,剧本自身太强大,使得不同版本之间在舞台布置、调度、节奏上很难有大的差异,但剧本是真好,很现代的笔法,沉得住气的写作风格,如同生活大河的水面,看似静静流淌,水下却激流涌动、旋涡四起。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伤痛与困境,但每个人又都不是无辜的,有种复杂而真实的质感。这种戏也很考验演员的功力,都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语言,连大的剧情转折都没有,却要演出波澜起伏之感。这部戏,就像处于伦敦舞台上新旧现实主义的分界线上,不温不火,刚刚好。

  

  《约翰》剧照 摄影/Stephen Cummiskey

  给人惊喜的另外一部英国国家剧院的戏《开始》,讲的是聚会结束了,人都散了,屋子里只剩男女主角两人,女主欲火焚身,男主却百般躲闪。渴爱,恐爱,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长达1小时40分钟的探戈般的“前戏”,当两人交换完各自的故事与真心,直到确定敢爱了,才赤裸相见。这部小小的“爱情戏”,是在一幕到底却又非常电影感的场景中展开的,男女两位主人公的表演均非常松弛和生活化,让你感觉不到是在看戏,而像是隔着玻璃窗“偷窥”。这样一个似乎是要以“一夜情”开场却最终达成“真爱”的故事,展示了当代男女关系中非常逼真的一种写照——因为开始太容易、结束太难,所以大家吓得连开始都不敢了。新的剧作,新的表演,配合起来,成为一种特别好看的新现实主义。

  

  《开始》 photo by johan persson

  更大的惊喜来自于唐马仓库剧院的《美丽城》,我一直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唐马就是唐马,永远有惊喜”。这个只有252个座位的迷你剧场,舞美总是推陈出新,从现代感的简洁到这一次满铺舞台的设计,用一种极其细腻逼真的空间环境和物件,塑造出一个栩栩如生的生活场景,该有的生活小物应有尽有,而窗户打开的一刻,窗外的车声路人声皆入耳,声效亦都非常到位。故事中,两对青年夫妻,一对是看似生活成功的白人青年男女,男的是儿科医生,女的是瑜伽教练,另一对是看似底层的穆斯林青年,靠辛苦工作度日,并且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真正需要观众面对的剧情,却是所谓的“白穷”,男主根本没有工作却要不断欺骗妻子来获得爱,女主因为自身家庭困境而有自残倾向;勤劳自律的穆斯林夫妇看似边缘,却拥有更强势的资源。当白人青年夫妇无力还债、并将在圣诞节被赶出租住的房子时,如同被逼至墙角的困兽,张开了它的利齿……

  我一直觉得很多现实主义作品很烦,编剧们都太像话痨,总是给自己的角色们瀑布一样的台词,好像想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把脑海当中每句闪过的话都喷出来一样。看了《美丽城》你才会明白,有时候台词多不是问题,该多的时候多、该少的时候少,该瀑布般喷涌的时候喷涌,该沉默的时候沉默,当台词对了,表演对了,情绪对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合情合理,如丝绒般熨帖妥当。

  反面案例是今年皇庭剧院的《猎狗》,这可能是这些年这个剧院里我最讨厌的一个戏,虽然也是新写作的作品,试图展示偏僻山野里底层人群的困境,但表演咋咋呼呼故弄玄虚,话痨式写作,还有莫名其妙的人物关系与剧情推进。我觉得导演、演员和编剧都根本不懂底层生活,不是苦着脸就叫底层,底层人应该更像普通人,而不是穿着破烂的宇宙战士。这个戏唯一的好是在阁楼剧场狭小的空间里做出了景深非常开阔的舞美,很有油画质感。如果扣掉这点好,这个戏几乎就是负分了。

  

  《猎狗》 photo by manuel harlan

  其实,每个时代,人们都需要故事,不管是老故事,还是新故事,人们都愿意听。但是,如果不能在讲述故事的方法和技巧层面进行变革、与时俱进,这故事就很难被听进去。戏剧,电影,文学,都面临着同样的困境或是永恒的命题。在这一点上,伦敦的舞台变革一直步伐很稳健,它们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扎根于传统,一条腿永远在向前探索。

  文| 水晶

  本文刊载于20180309《北京青年报》B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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