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舞表达的是人，也是一种精神

　　赤脚、轻衫、大跳跃、呼吸急促、关乎心灵，现代舞自上世纪初发祥以来，似乎总给人神秘且美好的印象。很多人眼里，现代舞就是“赤脚舞蹈”和“抽象舞蹈”的代名词。但要为现代舞做定义终归不是容易的事。关于现代舞的起源，最流行的说法莫过于由伊莎多拉·邓肯以薄纱轻衫、赤足起舞反对芭蕾舞鞋、芭蕾舞衣对人体的束缚，为摆脱芭蕾单纯追求技巧的形式主义而来。但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现代舞从来没有一种固定模式，也没有一张类型化的脸谱，不仅因为现代舞舞者从来不是在一种统一的框架或概念中从事艺术创作，也在于现代舞本身的千变万化。

　　有一点能肯定的是，现代舞表达的是人，也是一种精神，呈现的是舞者的个性及其背后的时代质感，是以舞者内在的情感打动自己和他人。现代舞的表达方式和欣赏方式都是自由的，它通常不会着急讲一个故事，而是把对舞蹈的想象和理解留给观众。但也正因为这份自由，给了很多人钻空子的空间。现代舞貌似人人都能跳，但舞蹈的内涵和审美是否高级、是否具备欣赏价值，最终还是要靠舞者本身的艺术修养功力来决定。

　　伊莎多拉·邓肯

　　自由舞蹈：随心所欲，崇尚自然

　　伊莎多拉·邓肯（Isadora Duncan 1877-1927）

　　现代舞之母伊莎多拉·邓肯的现代舞被后人定义为自由舞蹈，她崇尚自然，习惯从大自然和古希腊艺术中获取创作灵感，主张脱去舞鞋和紧身舞衣，随心所欲地舞蹈，给当时的欧美舞坛带来一股清新之风，也为现代舞的产生准备了条件。邓肯最出名的作品之一是为歌剧《唐豪塞》所作的插舞，她在舞蹈中穿着透明的图尼克服饰，身体各部分都暴露无遗，在观众中引起极大骚动。邓肯对观众的反应很淡定，她说，当赤裸的人体灌注了美丽的思想，身体就是纯洁无瑕的。

　　邓肯喜欢将音乐作为情感激发的手段，因而她的舞蹈常是和着音乐即兴起舞。邓肯常说，舞蹈动作应表现人内心的需要或冲动，要激发一种美的意志。她认为舞者不能是追求外表漂亮，其身体与灵魂的结合应由二元论回到一元论。露丝·圣·丹尼斯

　　宗教舞蹈：像神一样跳舞

　　露丝·圣·丹尼斯（Ruth St. Denis 1877-1968）

　　丹尼斯与邓肯身处同一个时代。1906年，丹尼斯在纽约创作了成名作《拉达》，从此开始了其以东方主题和情调传播宗教精神的艺术道路，并以其独树一帜的舞蹈技巧、服装设计影响了美国舞蹈界的一代舞风。丹尼斯一贯的舞蹈意念是经由舞蹈求神，她渴望像神一样跳舞，做一种真正的精神祭祀。

　　在身体条件上，丹尼斯有着极为修长的手臂和柔软的肢体，这让她在表现埃及舞、印度舞时有极大的优势，对以印度舞为代表的东方舞，起到过恢复重建等积极作用。1914年，丹尼斯与舞蹈家泰特·肖恩结为夫妻，两人共同创建的丹尼斯-肖恩舞蹈学校被公认为美国现代舞的主要发源地，培养出玛莎·格莱厄姆、多丽丝·韩福瑞、查尔斯·韦德曼等众多现代舞大家。玛莎·格莱厄姆

　　心理表现舞蹈：揭露人的内在

　　玛莎·格莱厄姆（Martha Graham 1894-1991）

　　格莱厄姆是丹尼斯的学生，却不是老师的继承者，她试图从人类更深层的心理形态上反对丹尼斯的艺术理念，以“叛逆者”的身份走出自己的艺术道路。她说，舞蹈应该剥开那些掩盖着人类行为的外衣，揭露出一个内在的人。

　　格莱厄姆不关注动作的线条在空间如何伸展，而是关注身体的能量如何向外喷射；她认为人性不只是善，还有恶，她的艺术便是要揭露人深藏于内心的真实和丑恶；她将人的本能冲动当成舞蹈动力，舞蹈动作带有人兽合一的本质，亦不乏浓重的性意味。因而，格莱厄姆的舞蹈具有明显的心理学意义和戏剧性。格莱厄姆根据人体动作基本原理，建立了一套身体运动技巧，以呼吸为基础，以身体的收缩与延展为原理，舞者可用呼吸推动身体的旋转、跳跃、跌倒和撑起。莫斯·坎宁汉

　　机遇舞蹈：拼贴起随机元素

　　莫斯·坎宁汉（Merce Cunningham 1919-2009）

　　莫斯·坎宁汉曾是格莱厄姆舞团的舞者，作为现代舞新先锋派代表人物，他从1943年开始独立编舞。由于对格莱厄姆舞蹈中过分紧张的情绪，以及过多依赖文学、音乐和舞美等因素感到不满，坎宁汉开始与现代派作曲家约翰·凯奇、视觉艺术家罗伯特·罗森伯格展开合作，创造了“机遇编舞法”，形成了一种纯舞蹈风格。由他创建的坎宁汉技术，也成为现代舞训练的重要流派之一。

　　坎宁汉认为舞蹈本身是一种自足的艺术，动作本身就具有丰富意义，音乐、感情、情节都是次要因素。他常用“机遇”，亦即掷硬币的方法决定出场的舞者人数、动作构图、空间、节奏和舞蹈编排，最后再利用视觉艺术中的“拼贴”手法将各元素串联起来，由此得到出人意料的演出效果。皮娜·鲍什

　　舞蹈剧场：融戏剧与舞蹈为一体

　　皮娜·鲍什（Pina Bausch 1940-2009）

　　舞蹈剧场舞者追求戏剧传统和表现主义传统，以另一种方式为舞蹈注入了人文气息。皮娜·鲍什是舞蹈剧场的代表人物，她说：“我感兴趣的不是人们如何去动，而是人们为什么要动。”

　　鲍什的舞蹈缓慢、残酷、滞重，常拼贴性地融合歌、舞、乐、对白，有疏离的叙事效果，不以技术完美为前提，可用技巧性舞蹈动作，也包含日常生活：吸烟、对话、推搡、嬉闹、吃东西等动作都可以成为台上的舞蹈因素。她的作品一贯对两性关系有着深刻表现，也多次显露出对“重复”这一形式的偏爱，比如舞者在台上一次次跌倒，又一次次站起来；相互憎恨，却又不断虚伪地握手拥抱等。这些重复中蕴含着对立矛盾的人类行为，也让观者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表现出终极的人文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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