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道德原则的综艺如何避免猝死？

西闪/文

对于大众而言，艺人高以翔的猝死暴露了中国真人秀节目的残酷。然而这一残酷事实多年来一直袒露在摄影机的镜头中，毫无顾忌，少人质疑。比如与《追我吧》同类型的《奔跑吧，兄弟》，几年前就发生了不少演员受伤的事情：腰伤、脱臼、缝针、骨折，各种人身事故都被节目组做成了吸引观众的花絮噱头。同时期另一个同类型的节目《全员加速中》，艺人们在快速奔跑中摔伤频发的细节也屡见不鲜地直面着镜头。

艺人高以翔

在《这，就是街舞》的录制中导演问嘉宾最大的愿望是什么？韩庚和易烊千玺的回答都是“少熬夜”——通宵录制是这个极耗体力的舞蹈类节目的常态，而高以翔的意外就发生在凌晨2点的录制现场，当时他已经连续工作了17个小时。

是时候反思中国综艺节目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中国的真人秀节目大量源自韩国综艺，有的是双方合作，有的是版权购买，还有的是所谓“创意融合”，也就是抄袭。最典型的就是《奔跑吧，兄弟》、《极限挑战》等，版权、创意乃至不少录制人员，都是韩国的。随着这些节目的引进，韩国的娱乐文化也很自然地被大家接受，不加辨析。殊不知，韩国的娱乐产业是相当变态的。贬损、压榨、霸凌、自杀、过劳死等恶劣现象，在韩国娱乐圈十分普遍。这些现象固然不会直接输入，但在其背后，那种漠视和不尊重艺人权利的文化逻辑仍然会通过节目的创意、构思和流程传递出来，使得中国的综艺节目始终欠缺健康的产业氛围。

不过，将中国综艺的问题全推给韩国人那也是无赖行径，终归还得从自身找原因。除了政策，综艺节目跟别的影视作品一样，都是利益驱动型。俗话说无利不起早，综艺节目把艺人推到镜头前，目的只有一个，千方百计地将这些艺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部转换成可以计数的金钱。要达到这个目的，无非开源与节流两种手段。开源暂不说，节流如何做？当然是压缩成本。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压缩时间成本。比如把常规的录制时间从一月压缩到一周，或者把一周的情节压缩成一天完成。

可是，时间是能够压缩的吗？当然不能。真正能压缩的，或者直白地讲，可以压榨的，其实是人。综艺节目的录制场地往往是花钱租用的，室内节目要临时搭建影棚，室外节目要租借别人的建筑和场景，需要按天付钱，乃至以时计费。绝大多数的工作人员都是按项目制组合，签订临时合约，按天收费。其中包括无数个机位后的员工，以及每个艺人身后跟着的摄影师，再加上众多的灯光、道具、调度、化妆等等后台工作人员。至于那些酬金颇高议价能力较强的参演艺人，更会因为档期的原故，与制作方约定严格的时间条件，不得超越。这一切都驱使节目制作方压榨一切可以压榨的对象，达成“多快好省”的目的。如此，类似高以翔的悲剧当然难以避免。

那么，怎么办？如何让悲剧不再重演？关键还是确立娱乐产业的道德原则。而要确立原则，必须先从法律上着手。中国不是没有《劳动法》、《劳动合同法》以及《合同法》，可是这些法律是不是在娱乐产业起到实际作用？目前看来有些问题。比如像高以翔的猝死事件，主要依据哪一部法律来判定，可能没有简单答案。而同样的情况，在西方不少国家则只需一部法律作为指导，无论它是行业法还是劳动法。曾在欧洲录制节目的中国艺人就表示，他们在那里的工作比国内更规律更轻松也更安全，因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严格按照劳动法执行，不会加班加点，更不会熬夜赶制，旁边还有保险公司派来的人员监督，防止投保人做任何违反保险条款的事情。

如此，娱乐产业的道德原则就有了以人为本的内涵，从而大大降低悲剧的发生率。

艺人高以翔